艾倫：「他怎麼樣？」

　　志保只是哭，沒有回答。

　　明美：「金色的東西沒有了，我們快帶幽君到醫院……」

　　志保將我抱得更緊一些，沒有動作。

　　「沒用的，他撐不過三分鐘。」不知是不是幻聽，天邊竟傳來志保的聲音。

　　「妳、你們是……」明美的聲音聽起來很驚訝，志保猛地一愣，轉頭。

　　遠方志保清冷的聲音續道：「想讓他活下去，就吞下APTX4869吧。」

　　志保：「你們是什麼人？」

　　「想活，一人吞一顆APTX4869。」遠處還是志保的聲音，我甚至從那清冷的聲音中依稀見到她自信又冷靜的模樣。

　　「好，我吞。」志保從皮包中找出一罐藥丸，我不由緊張，那是她過去研發的毒藥，絕對不能吃的。

　　志保倒出一大把，仰起脖子，一股腦全往嘴裡塞。

　　「愚蠢。」另一個志保淡然的說，只見志保不知怎的像是被人從後面推了一下，嘴裡的藥全吐了一地。

　　「咳……」

　　「哎呀，叫你們一人一顆一定是有道理的，妳們就是我們，不會害自己的啦。」除了另一個志保的聲音，竟又傳出明美的聲音。

　　「給我。」艾倫奪過志保手裡的藥罐。「一顆就行了吧。」

　　「艾倫那是……」明美有些擔憂。

　　「沒關係。」

　　「聽我們的，你們才能都活下去。」遠方又傳來另一個艾倫的聲音，難道新來的人是另外的我們自己？儘管意識逐漸模糊，我仍忍不住好奇。

　　「現在什麼情況？」艾倫問。

　　「等會再聊。」另一個艾倫說。

　　「好。」艾倫也不廢話，一陣藥丸撞擊玻璃瓶的聲音後，他將藥丸交給明美和志保。「賭吧。雪，妳餵他。」

　　「可是……」志保看著手裡的藥。

　　「他幾乎是死人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你！」志保頓時暴怒。

　　「好了啦，志保。」明美按著志保的肩膀。

　　「如果可以，我希望躺在那的是我！」艾倫生氣的說。

　　志保沉默，看著手裡的藥丸，第二次仰頭自己吞下一顆，正當她要將第二顆放進嘴裡時，另一個志保的聲音傳來：「等等。」

　　志保看向她。

　　「拿去。他先吃裡面的藥，再吃APTX4869。」

　　志保接過一個精緻的玉瓶，倒出一顆通體碧綠的小藥丸出來。志保放在鼻尖嗅了嗅：「這什麼藥？」

　　「能救他的，仙丹。」

　　志保猶豫片刻，將藥放進自己嘴裡，接著低頭吻在我的唇上。

　　一顆藥丸從志保嘴裡送了過來，一口氣灌入，藥丸隨氣落入食道。

　　「未來有的是時間。餵他一顆APTX4869，然後……」

　　平常抱著志保跑東跑西，從日本抱到中國，沒想到在這疑似人生的終點，換我被她背在背上，經脈盡碎，五臟六腑被暴走的真氣撞成了一鍋熱湯，吐出好幾口含有不明肉塊的血之後，現在也吐不出東西了，就是全身痛，還有涼颼颼的，體內體外都是。

　　「別死，拜託……只要你沒死，以後我都叫你老公，好不好？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你答應過我的，求婚、婚禮、還有蜜月旅行，你答應過的，我們還要生兩個小孩，很多個，嗚……」

　　「別哭……」忍著渾身劇痛，我極勉強說了一聲。

　　志保忙道：「好，我不哭，但你要醒著，一直跟我說話？嗯？就算要死，也要在我毒發之後，你要比我晚死才可以。」

　　「我盡量吧……」

　　志保：「感覺怎麼樣？」

　　「痛，冷。」

　　「傻瓜，為什麼要這樣亂來？」

　　「因為……」我痛得迷迷糊糊的，不過始終沒失去意識。

　　「妳別吵病人了，他過幾分鐘就會好了。」另一個志保說道。

　　志保愣了愣：「不會死？」

　　「不會，晚上他還能跟妳玩一整晚。」

　　「……」志保沉默許久，壓低聲音說：「只要你不死，我也沒死，晚上就隨便你，不用戴套的……」

　　被志保一激，沒忍住又吐了一大口血出來，志保吩附道：「暫時不跟你說話了，但你不準睡著，知道嗎？再痛再累，也要給我醒著，用力呼吸，絕對不能把眼皮閉起來，知道嗎？」

　　「嗯……」

　　志保低頭用手臂抹了抹眼淚，背著我一步一步往下走。

　　伏在志保背上，她的體溫很舒服，還有一股甜甜的體香。我勉力撐著，沒多久，或許藥起了作用，疼痛正逐漸減輕，也不那麼冷了，模糊的意識逐漸清晰，神奇的是，我甚至能感覺體內支離破碎的內臟和肌肉正一點一滴長回來！

　　「老婆，這什麼藥，這麼有用？」

　　「你感覺怎麼樣？」志保聽我說話有力氣了，又驚又喜。

　　「感覺再等一下就能自己下來走了，說不定還能抱妳跑呢。」

　　「閉嘴，好好休息，這次換我保護你。」

　　我有些感動，又有些無奈，靜靜趴在她背上體會人生的美好，暫時撿回一條命，宮野姐妹也免於受辱，真是太好了。

　　抬頭看向前方，前方有四個人，其中三道背影無比熟悉，就是艾倫、明美、志保沒有喬裝打扮時的背影！而最陌生的身影，那髮型、身高、體型和我一模一樣，怎麼看怎麼彆扭。

　　看完前方，再看向周遭景色，這是很詭異的風景，除了一步一步走下樓梯的我們八人，世界就像喊了一二三木頭人一樣，遠方的車子都不會動，行人也不會動，空中飛的鳥定在空中不會墜落，空中的樹葉也是，不知道前方四人用了什麼手段，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來到停車場，我拍了拍志保的肩膀：「好啦，讓我下來吧，我應該已經好了，武功也恢復了。」

　　「真的？不勉強？」

　　「嗯。」

　　「那好吧。」志保把我放下來，伸手在我身上到處摸了摸，又把臉貼在我胸口仔細傾聽。「太好了，好神奇的藥……」說完，她抬起手，啪！用力一巴掌扇在我臉上，熱辣辣的。

　　「對不起……」我弱弱的道歉。

　　「向我保證，這是唯一的一次，絕對、絕對沒有下次。」

　　我沉默片刻：「好，我保證。」

　　志保深呼吸，點點頭。

　　「大家。」另一個明美拍了拍手。「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等回到旅館會讓大家問的，雖然有些事需要自己摸索，但請相信我們，因為我們是來自未來的，你們自己。」

　　另一個志保變魔術似的憑空變出一疊衣服，她將衣服分成四疊放在車頭蓋上。「這裡有四套衣服，你們各領一套，藥效馬上會發作，過程不會太好受，拿了衣服回車上等，結束後再開車。」

　　艾倫和明美率先走上前，艾倫拿起其中一件，挑眉看著她：「這是幼童穿的？」

　　「沒錯，姐夫很快就知道了，和姐姐各拿一疊到車上吧。」另一個志保說完看向志保和我：「你們也快來。」

　　和志保走上前，她向另一個自己問道：「妳就那麼賭定，我們四人都會縮小？那種事發生機率連萬分之一都不到。」

　　另一個志保笑道：「當然，那個藥資料我比妳清楚，妳是過去的我，而我在未來又研究了很多年。還是妳想跟一個來自未來的人探討機率和信心水準的問題？我可以告訴妳下一期各國樂透號碼，甚至連蝴蝶效應我都能精準預測。」

　　志保臉色變幻，最終換了個問題：「妳比剛剛那個敵人強很多？也會奇怪的法術嗎？」

　　另一個志保笑道：「強弱不是顯而易見嗎？第二個問題，嚴謹說法是，你們缺乏相關知識，學會就不奇怪了。好啦，別問這麼多，快拿衣服進車裡，除非妳想在這裡光溜溜的。」

　　志保鼓了鼓臉頰，拉著不明所以的我拎起車上的衣服，快步走到我們車前。「開門。」

　　「喔噢。」

　　坐進車裡，經歷整天大起大落後，志保明顯心情不好。

　　「今天的事……對不起。」我說。

　　「不要再有下次。」

　　「好。」

　　「如果真的要死，就帶上我。」志保說。「我不想看到你死，我也不會給別的男人碰，聽懂了嗎？」

　　「懂了。」

　　「下不為例。」志保說完，找出紙巾遞給我。「身上的血擦一擦吧。」

　　「好。」心虛的接過紙巾，簡單清理身上血漬，弱弱的問：「那個藥，不是說只是毒藥嗎？縮小是什麼意思？」

　　志保冷冷的瞪著我，最終嘆了口氣，恢復往常和顏悅色說：「字面上意思，倒退回幼童狀態，我在白老鼠實驗中見過，還沒見過人的。」

　　「返老還童！」我驚訝的說。「那豈不是人類夢寐以求的？」

　　「成功率幾百萬人可能才一個，原因未知，失敗死亡。」

　　我：「嗯……所以假如全世界幾十億人口一人一顆，最後就剩幾千人？」

　　志保：「人命不是數字，你的命和那個人的命等價嗎？」

　　「說的也是。」

　　車子陷入短暫沉默，有點尷尬，我想說些什麼，還來不及想到話題，只見志保蹙著眉頭，身上也滲出冷汗，臉很紅，很熱。

　　「怎麼了？」我大吃一驚。

　　「藥……發作了。」志保喘氣，眉頭越蹙越緊，似是忍耐著極大痛苦。她的話才說完，我也感覺身體燥熱起來。

　　藥效一發作，全身上下變得越來越熱，燥熱、冒汗、心悸、天旋地轉、呼吸困難，一個接一個難以忍受的症狀快速浮現，全部交織在一起，緊接著全身劇痛，猶如烈火焚身，加上被重物反覆壓碾身上每一寸肌膚，這種感覺竟和剛才自爆差不多！

　　「唔……」我緊咬牙關，全身痛到難以開口，志保蜷縮在椅子上，痛到不停發抖，漂亮的指甲陷進手臂的肉裡，竟一點一滴往外冒血！

　　我嚇了一大跳，連忙扳開她的手，小心而強硬地撐開她的雙臂，從駕駛座爬到她身上，用身體緊緊壓住她。

　　「要抓抓我，別自殘。」

　　「我……啊！」志保忍不住大聲痛呼，嬌軀亂顫，雙腿不停亂踢亂蹬，十根指甲也死死掐進我的背，兩排好看的銀牙還用力咬到我的肩膀上。我緊咬牙關，全身早痛得七葷八素，額外遭受攻擊已是無感，雖然我也想將自己縮起來，但為了志保還是憑意志力將她控制住。

　　如果疼痛有極致，我想大概不過如此了，痛到極點時，剎那間，所有痛楚煙消雲散，像做夢一般，倒是肩上和背上還有些刺痛，是方才志保抓咬的痕跡。

　　厚重的布料壓在身上，我愣了一下，有點吃力的從布料中探出頭來，身下是孩童模樣的志保，她雙眼緊閉，滿身大汗，怕疼的她已經痛暈過去，感受到她微弱而溫熱的鼻息，看來總算是熬過這關了。

　　儘管累得不想動，卻又怕一直壓著她把她壓壞了，撐起身子，看她緊皺的眉頭，我俯身吻在她眉心，粉嫩又微微汗濕的觸感令我忍不住吸吮，終於把她弄醒了。

　　「我們還活著？」志保問。

　　「嗯，妳還活著，我也活下來了。」

　　「太好了……」志保很是疲倦，緩緩閉上眼睛，忽然又張開來。「你的肩膀……」

　　「沒關係，這是愛的小傷。」我笑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沒關係。」我做了一個大笑臉。「妳小時候的樣子好可愛。」

　　志保俏臉微紅，囁嚅道：「哪有什麼可愛的？姐姐比較好看。」

　　「讓我親親。」

　　「唔……」

　　叭叭！

　　車外傳來兩聲短促的喇叭聲，志保嚇了一跳，輕輕咬了下我的舌頭，把我推開。「快穿衣服！」她視線往下一掃，俏臉更紅，補了一句：「蘿莉控！」

　　「什、什麼蘿莉控！我是因為妳才……這能算嗎？」

　　「我現在是蘿莉，你對我有反應就是對蘿莉有反應，所以是蘿莉控。」

　　「……」難以反駁的邏輯。「蘿莉控就蘿莉控吧！我要再親兩下……」

　　叭叭！

　　「……快去穿衣服，不然我要踢了。」志保的腿不知不覺溜到很危險的地方。

　　「別啊！事關妳的性福……」

　　「嗯？」志保微微抬腿，柔嫩光滑的大腿頂在挺立的前端上，更難以忍受了。

　　「……好。」我艱難說著，困難地從她身上撐起來，爬回駕駛座穿衣服。

　　好不容易套好衣服，我發現一個問題，腳踩不太踏板！想踩踏板，身體要往更下面躺，會看不到前面的路；反之想看前面的路，身體要躺比較高，腳就踩不到踏板。

　　問題不大，把水壺綁在鞋底，用踩高橇的方式就能勉強駕駛了，只不過細膩動作要再練習才有可能。

　　艾倫和明美看來也很順利，四部車排成一列駛離停車場。

　　街上仍維持靜止不動的狀態，看起來很是詭異，更靜得出奇。

　　志保：「全部不會動，看起來好不真實。」

　　我：「對啊，不知道他們怎麼辦到的，還有，他們現在到底幾歲？為什麼看起來和我們幾乎沒什麼不一樣。」

　　志保：「另外，還有一定要大家吞APTX4869，意義是什麼？我們又要如何學到修真界的知識，給你吃的藥、穿梭時空的技術，有很多事情想問。」

　　穿過完全靜止的街道，一行人沒用多少時間便回到旅館。所有人聚在會議室，因為藥物身體縮小的我們四人看起來有點滑稽。

　　「從哪裡開始談呢？」我好奇的問。

　　「那……就由我來說吧。」看起來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我」開口說道，連習慣表情都一模一樣。「另外有些問題我們不能回答，不是不知道，而是需要靠你們自己去尋找答案，這是事前你們需要了解的。因為有的事情講了會造成時空悖論，而時空悖論……也是不能講的，反正你們以後研究就懂了。」

　　志保：「意思是今天只能講……廢話？」

　　「這個嘛……你們以後也會知道，不完全對，例如今天從敵人手裡救了我自己，讓大家變小孩子，這些算大事件。所謂大事件，就是你們未來也必須做的事情，類似借錢、還錢的概念。」

　　志保想了想，在筆記本寫下日期、時間、地點、事件。

　　「不愧是妳。接著，我們來講概論。經過今天，想必你們已經明白世界的殘酷了。這不是遊戲，不會循序漸進遇到相同等級的敵人，武功、熱兵器平時好用，可是特定情況就不一定管用了。」

　　「因此，大家要明白自己的優勢和劣勢，然後想想怎麼樣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好好想想，團隊優勢到底是什麼？」

　　我們四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回答。

　　「沒有嗎？好好想。優勢不一定只有一個。」

　　我：「駭客？」

　　「不錯，算一個。」

　　艾倫：「槍法、車技、偽裝？」

　　「都算。」

　　志保：「等等，照你這樣算，我懂的化學、物理學、數學、醫藥學不也都算？」

　　「沒錯。」

　　明美：「那……善良也算嗎？」

　　「算的，這都是我們團隊的優勢，如何利用並擴大優勢就是團隊要做的。但有一項最重要的優勢，你們沒有提到。」

　　「武功？」我試著說。

　　他搖頭：「那和剛才說的算同一類。」

　　四人互相對視，誰都沒想出答案。

　　「好好想想，提示在今天。」

　　凝目沉思，隔了幾分鐘，志保說道：「時間、還有未來的自己。」

　　「Bingo！」對面四人嘉許的笑了，另一個志保雙手抱胸，另一個明美則讚道：「不愧是我最自豪的妹妹。」

　　「沒錯，就是這兩項，說說看，為什麼？」

　　志保：「首先是你們的外表，你們很年輕，特別是姐姐和艾倫看起來只有16歲，比現在這個時間點的更年輕，再加上你們一定要大家吃下APTX4869，你們知道我們四人一定會返老還童，剛才幽和我提過，返老還童是人類夢寐以求的夢想，所以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有可能是暗示我們擁有比別人更長久的壽命，那麼，愛因斯坦提過，宇宙最快的速度是光速，在這個前提下人類不可能時空旅行，由此可推論，你們打破了這個理論，你們要麼做到超越光速，要麼你們找到捷徑，無論如何，都不是近幾年辦得到的，所以，時間是關鍵。」

　　志保又道：「未來的自己則是今天你們做的事了，在遇到無法自行解決的危難時刻用貸款的概念請未來的自己救自己，這是最後，也是最強大的底牌，因為過了當下，之後有的是時間想辦法和變強，只要前面的時間條件成立，大家都是人，一定有一個時間點我們會超越對方。」

　　「完全正確。」

　　志保：「所以，這次進入中國後，幽最初的計劃其實是對的，避開這些強者的鋒芒，等時間慢慢變強以後，就無敵於天下？」

　　「不盡然。如果一直猥瑣發育，不見得會見到我們，也不見得會吞下APTX4869，如果不知道APTX4869的功用，就沒有時間優勢，百年後就走到終點了吧。」

　　明美：「請問你們……幾歲？」

　　「很多歲囉！但這個不能跟姐姐說，以後你們就會知道了。」

　　艾倫：「要如何利用時間，換得打敗敵人的技術？修真界、巫師界，世界各國的特殊世界都是封閉的，外人進不去。」

　　「姐夫，這就要你們思考了。」

　　艾倫扁扁嘴：「嘁！真麻煩。你直接教我技術，或者給我一把夠好的武器，以後我見一個崩一個不就得了？」

　　「哈！不行啦！那不然我們直接出手除掉敵人不是最快？但不行。」

　　明美：「吶吶，知識需要時間研究、需要時間實驗，可能也需要時間等未來的新技術支持，時間是不是這樣用的？」

　　「正是。」

　　我：「哦，我懂了，你們能講的就是容易忽略的老生常談，或者知易行難的『廢話』。」

　　「差不多。但其實提醒也就到此為止，未來的路還是得自己思考，自己處理。」

　　我：「啊……不能多少給一點更實質幫助嗎？」

　　「當然還是有福利的，畢竟是自己嘛。」

　　他這句話說完，我們四人眼睛都是一亮。只見對方四人伸手一揮，桌上憑空變出四只包裝精美的禮盒。

　　「這是我們給自己的小禮物，打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