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中街，瀋陽最早的商業中心，因明朝末年時地理位置臨近遼東三大馬市而蓬勃發展，從明清至今已有三百餘年歷史，如今是繁華的商業區，白天有金銀、銅、皮件、書本、鳥、水果等行市，夜晚有來自大江南北的特色小吃夜市，為瀋陽最熱鬧的地區。

　　「厲害！好大的商業區！好熱鬧的地方！」明美驚嘆。

　　志保：「嗯，還可以。」

　　明美：「什麼還可以！明明很熱鬧！」

　　志保點點頭：「確實熱鬧。」

　　「齁！」明美有些抓狂，對我說：「似雪她老公，你看看你家老婆！」

　　「怎麼了？妳說熱鬧，我認同啊。」志保瞇了瞇眼睛，望向我：「有什麼不對嗎？」

　　我寵溺的揉了揉她的手：「沒有，說得很對。」

　　志保向明美說：「看吧，大驚小怪，成熟點……」

　　「妳‧說‧什‧麼？親愛的似雪小姐？」明美笑得很可怕。

　　志保嚇得縮了下脖子：「沒、沒有，這裡真的『超級』熱鬧！對吧幽？」

　　「叫老公啦！今天的福利誒！」

　　志保白了我一眼：「是，老公。」

　　「今天也是我們的約會，有沒有喜歡的東西？」艾倫對明美說。

　　「誒？沒有沒有，最近已經花好多錢了，覺得很心虛，我們應該要節省才對……」明美隨著艾倫往前快走了幾步。

　　出神地看著前方兩人背影，好容易才回過神，向志保搭話道：「老婆。」

　　「嗯？」

　　「該認真的時候我們比誰都認真，該放輕鬆的時候，我們也要輕輕鬆鬆的休息。」

　　「……」志保瞥了我一眼。「大家都鬆懈，誰防備呢？」

　　「我。」我肯定的說。

　　「喔。」志保語氣不大信任。

　　我：「我沒有看輕妳們，我只是想帶大家走一條安穩的路。」

　　「我知道。」志保說。「大家說的都有道理，然而沒有人能準確預測未來。」

　　「是的，要是能知道，事情就簡單多了。」

　　志保：「讓我再想想吧。」

　　「好。」

　　步行街商家五花八門，從宏偉的大型購物商城到普通店鋪、攤販、雜貨店，再到各式各樣的餐廳、旅館酒店，又臨近故宮，觀光資源一應俱全。

　　走在經過規劃的街道上，看著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志保很快調適好心境，恢復成看起來有點高冷，逗一逗就會害羞，有說有笑的模樣。

　　「妳買太多了似雪！買這麼多娃娃幹什麼？」「唔？我只拿一個，剩下都是幽……都是老公拿的。」「真是！幽君太寵她了……啊！傑森，這是……」「補給妳的聖誕禮物。」「誒？我、我不用啦，人家不是小女生了！」「老公，我也想要大的。」「好。」「似雪！」

　　氣氛很歡樂，尤其在艾倫宣佈買東西可以寄送到他位在盧森堡的秘密城堡後，原本志保因為沒地方存放而無限降低的購物慾一下子燃燒起來！然而志保開心了，明美卻很頭痛，一方面親姐姐身兼父母職的她希望妹妹能快樂自在，另一方面又希望妹妹能成為世人喜歡的大家閨秀類型，學習家事、節儉、溫柔賢淑等傳統美德。

　　「親愛的，放輕鬆。」艾倫伸手攬住明美的腰。「似雪現在很好，妳也該放下重擔了。節儉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接受就好，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可是……」

　　艾倫對我說：「你們已經是大人了，自己學會管理錢包。」

　　我無辜的點了點頭：「好。」

　　艾倫將另一隻手裡的超大熊玩偶塞給明美道：「抱好禮物。」

　　「……」

　　店裡最大隻的玩偶都是唯一的，熊沒了，我看向旁邊其他大玩偶，有怪獸、恐龍、鯊魚、豬、卡通角色等，仔細看了一遍，抱起一隻圓滾滾的深藍色大鯨魚！

　　大玩偶體積和成年人相差無幾，抱著沒辦法逛街，車子也塞不下，於是拍了幾張照片後請快遞直接寄往艾倫的別墅。

　　繼續逛街，陸續買了許多中國風的物事，扇子、掛飾、梳子、木雕、竹雕……精緻，古樸，各有千秋。

　　高緯度的冬季天黑得早，晚餐就近在中街解決。買了許多烤串，找一家有酸白菜火鍋的店配著吃，寒冷和火鍋是絕配。

　　蒸氣滾滾，大家很滿意眼前的酸白菜鍋。在臺灣提到東北，人們就會聯想到酸菜白肉鍋，特製銅鍋、中央有炭火加熱用直立高筒，乳白色湯底、帶著特殊醃製香氣的酸白菜，桌上一大盤薄片豬肉，多半會再叫一些豬血糕、天婦羅、各種丸子、茼蒿或其他青菜、菇類……

　　叩叩叩……包廂外自遠而近的皮鞋聲不知為何有種不太好的感覺，我停下筷子，宮野姐妹和艾倫也紛紛停止手邊動作。

　　砰！包廂門略顯粗暴的被打開，門外是一名素未謀面的中國男人，身材壯碩，膚色黝黑，年紀看起來應該不到30，渾身散發出陽剛、悍猛的強大氣場，和艾倫相似，是透過反覆鍛練，由外入內的高手。由於做過功課，我知道他是中國官方的人，有強硬的背景，名字倒是想不起來了。

　　男子闖進門，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掃過志保、明美，最後盯著艾倫，用英文說道：「果然是你，艾倫‧布朗。」

　　艾倫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將嘴角擦乾淨，對著宮野姐妹和我以中文介紹道：「這位是中國新晉戰神，陸霆。」

　　陸霆瞇起眼睛，冷聲質問：「在日本、朝鮮胡作非為，如今進了我華夏，當真以為我華夏無人能制你？」

　　艾倫：「我在中國做什麼了嗎？」

　　陸霆語氣微挫：「還沒做，不代表不會做。」

　　我：「這句話就……」

　　「這裡輪不到你說話！」陸霆怒喝打斷，看都沒看我一眼。

　　「呵。」笑了一聲，握住志保的手，低聲道：「別怕。」

　　「嗯。」志保輕聲回應。

　　「所以？你要用非法入境逮捕我們？」艾倫聲音微沉，眼神變得銳利。「中國人在世界各國更多，你過去非法入境英國至少三次，現在貴國潛伏在英國的特工也有那麼十幾二十人吧？」

　　陸霆臉色更黑了：「威脅我？你以為我會怕嗎？」

　　艾倫：「有句中國話說『河水不犯井水』，中國為四大文明古國，攜帶家眷來觀光，不為別的，一個月後就離開。」

　　陸霆冷著臉默不作聲，足足三十秒過去還是沒有反應，於是我大膽地拿起筷子繼續往鍋裡涮肉，夾到志保碗裡。

　　「我們吃吧。」

　　「……」志保瞪了我一眼，向明美道：「妳也吃吧。」說完也拿起筷子吃飯。

　　儘管裝模作樣繼續進食，我注意力始終在不速之客身上，見我無視他的舉動，陸霆火氣是蹭蹭上漲，臉色更黑得像鍋底，他握緊拳頭，就在這時，門外快步走來一名身著勁裝，身材精壯的男子，他直挺挺在門口，恭敬地對陸霆行軍禮，語速飛快地說：「報告將軍，大事不好了，喬小姐被人綁架了！」

　　砰！話語甫畢，陸霆一拳直接洞穿了包廂與包廂間的水泥牆，隨後衝到門口一把拎起門口男子胸前衣領：「阿虎和大牛呢？不是他們負責保護喬欣的？叫他們立刻滾過來！」

　　男子艱難地說：「阿虎還在加護病房搶救，目前生死未卜。大牛……大牛已經……」

　　「說！」

　　「是……報告將軍，大牛身中一十四槍，當場……當場身亡。」

　　陸霆渾身顫抖，雙目赤紅，好一會兒，一字一字咬牙切齒說：「誰幹的？」

　　「不、不知道……」

　　「廢物！」陸霆手一鬆，男子雙腳落地，還沒站穩又被陸霆大腳一踢踹飛出去。

　　打穿牆壁、踹飛下屬，發洩是發洩了，問題還是沒解決，他身體晃了晃，單手扶牆，呼吸沉重。

　　「將、將軍……」男子艱難起身。「對方在大牛身上放了一枚黑色蜘蛛形狀的剪紙。」

　　聞言，我瞬間頭皮發麻，同樣是做功課時見到的，這是一個專門販賣女性的人販集團，名字叫「黑寡婦」。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中國，雖然中華文化也是重男輕女，但女人需求量卻與日俱增，而黑寡婦從事拐賣未成年到三四十歲女性，尤其喜歡賣到深山野林的偏僻地帶，失蹤者一百人也不見得找得回一人！

　　團隊裡有宮野姐妹在，我不由對這些針對女性的罪犯特別上心。

　　陸霆緊握拳頭，數息後才咬牙切齒地說：「做個交易，幫我救人，之後一個月，只要不影響國家和人民安全，我不會管你們。」看來是對艾倫說的。

　　「沒興趣。」艾倫不屑的哼了一聲。

　　陸霆：「你以為你有選擇權？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們的兩部車子也被我扣下了。你考慮清楚，就算你不在意，我也想知道這兩女人和這小子是否承受得住後果。」

　　我手上動作一頓，好容易才忍住沒把筷子當飛鏢射過去。

　　「老伎倆。」艾倫翻了個白眼。「外面有多少人？布置狙擊手和地雷了嗎？」

　　「勸你少耍嘴皮子，有時間不如立刻行動，否則任務失敗，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沒錯，熟悉的臺詞，白雪公主教的？」艾倫冷笑。「以後的事不好說，你的女人現在肯定不好，黑寡婦手段可是惡劣得緊。」

　　「找死！」陸霆手一揚，一柄匕首從他衣袖激射而出，方向居然是對準明美！

　　我伸筷精確夾住飛刀，志保、艾倫表情陰沉，當事人明美臉色也不太好看。

　　「武者。」陸霆臉色微變。「為什麼？武者是華夏的驕傲，為什麼和英國間諜一起？」

　　「華夏的驕傲從不將男人間的恩怨牽怒到女人身上。」我深呼吸，將半步宗師的威壓徹底釋放出來。「道歉吧，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這股威壓……你是宗師？哪個家族？」陸霆眼中終於流露出忌憚。

　　我沒有解釋：「三、二……」

　　陸霆咬著牙，目眥欲裂，忍到最後一刻才道：「抱歉，女人，陸某衝動了。」

　　我瞪了他一眼，漸漸收回威壓。

　　「為什麼？」陸霆不甘心，指的自然是國籍的事。

　　心中暗嘆，然而我也明白事情一旦扯上國家民族，就和宗教信仰一樣，深植人心的事是改不了的。我冷冷地說：「我剛剛想解釋，你讓我閉嘴的。」

　　陸霆吃了憋，咬了咬牙：「你說。」

　　「我們是私人團隊，與國家民族無關，我們只問是非對錯和公平正義，不看顏色種族，沒有國籍之分。」深呼吸把胸中戾氣呼出，我用平淡口吻說道，艾倫表情怪異，志保微微瞇起眼睛，明美深以為然的點頭。

　　我續道：「日本和朝鮮的事，實屬迫不得已，原來規劃環遊世界的我們在兩地不幸遭遇黑勢力，相信陸先生能找到這裡已經做過調查，您應該了解我們僅對付不法份子，從未干涉國家政治。」

　　「既是環遊世界，中……我國是文明古國，傳承上下五千年，身為武者，自然得帶他們好好認識我國引以為傲的文化和雄偉山河，也是國民外交一部份。」

　　「你們什麼時候組的團隊？目的是什麼？」

　　我搖搖頭：「沒有目的，只為遊山玩水。」

　　陸霆盯著我：「你真名是什麼？」

　　「你就稱我寒先生吧。不是所有武者都想出世，默默耕耘，以專業技能服務社會才是我所希望的，順帶一提，我族人從未擾亂社會秩序，同樣也不希望受到打擾。」

　　「那你專業是什麼？」

　　「唱歌，我的偶像是周杰倫……」

　　「咳咳……」志保一陣嗆咳，我倒了一杯茶給她。

　　「老婆，細嚼慢嚥。」

　　「你們是真夫妻？」

　　「對。呃……還沒正式登記，算未婚夫妻。」我說。「陸先生，與其把寶貴的時間用來審問我們幾個沒有惡意的，不如趕緊去救援那位喬小姐，救人如救火。」

　　陸霆見說眉頭深鎖，緊緊咬著下唇，竟滲出血來！我有些無言，順手抽了衛生紙遞過去。

　　陸霆沒接，看著我們深呼吸道：「好，我信你們一次。寒先生、布朗先生，只要你們願意合作，事後我個人欠你們一份人情。」

　　艾倫沒有立刻答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幽，你是隊長。」

　　「你是隊長？」陸霆訝異的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那位喬小姐對你很重要？」

　　陸霆默認。我道：「我再重申一次，我們只是普通旅人，對任何國家都沒有威脅，同時也不希望被打擾。」

　　陸霆：「只要你們沒有惡意，在中國我可以保你們安全無虞。」

　　艾倫扁扁嘴：「自己女人都護不好，說什麼大話……」

　　陸霆臉色像燒紅的炭似的由黑泛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大哥少說兩句吧，救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