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中朝邊境，正式進入中國吉林省，與朝鮮半島接壤，部份朝鮮族人定居於此，所以可以同時見到簡體中文和韓文，飲食文化和建築風格上也互相影響，道路旁的標語、小吃店、雜貨店可見一斑。

　　「討論一件事，你們下一站想去哪個國家？」艾倫問。

　　「呃……有差別嗎？」我問。

　　「當然有，我說過，聰明的人會提前做準備，下一個國家由你們決定。」

　　我：「妳覺得呢？」

　　志保接過對講機：「預計在中國待多久？」

　　艾倫：「最多一個月。」

　　「我們討論一下，等等給你答覆。」志保說完，向我詢問道：「你覺得呢？」

　　我：「誒……我不太想往南，第三世界暫時沒有吸引我的地方。我覺得一個選項是往西走，過新疆，走從前的絲路方式，中亞、西亞，再到東歐、地中海。要不然直飛南半球，從紐澳、美洲、歐洲，再繞回來。妳覺得呢？」

　　「嗯……」志保思索片刻：「如果以反追蹤的角度，直接跳歐洲、再跳紐澳、中亞、美洲可能會好一點。只是一直移動很累就是了，第二條路線好了，現在到南半球應該很溫暖，這裡好冷。」

　　「要不再把暖氣調強一點？」

　　「又不是說車裡，是車外。」志保半瞇起眼睛。「冬天逛街好冷，你看路上雪積這麼厚。」

　　「和我逛街會冷嗎？」

　　「總是有沒牽手的時候，例如和姐姐購物挑東西，在戶外吃東西，反正就是冷。」

　　「知道了，不逗妳。就去南半球吧。紐澳的話應該是看自然風景為主。」

　　「嗯。」

　　拿起對講機和艾倫說完，兩部車繼續一前一後默默行駛。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在某個偏僻的地方停下來換了塊車牌，接著往西北方走，清晨時抵達吉林省大都市，瀋陽。

　　高緯度地區天亮得晚，街上已經有許多摸黑工作的人們，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

　　「你們做功課了嗎？」艾倫問。

　　我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當然。」

　　「換你帶路。」

　　「好。」加速超越前車，說是帶路，其實就是找家旅館投宿而已，東北三省我各記下三家旅館，此時自然往旅遊書上最棒的一家駛去。

　　志保：「需要我看地圖嗎？」

　　「好啊，謝謝。」

　　「不客氣。」

　　知道下一站可能是兩岸三地後，利用極瑣碎時間查過資料，對道路、景點、旅館，以及黑白兩道勢力都了解一點。人生地不熟，我也不打腫臉充胖子，志保手中的地圖是認真做功課的證據，上頭標記觀光景點、計劃投宿的旅館等。

　　「中國環境建設意外做得蠻好的嘛。」志保說。

　　「是啊，瀋陽誒，吉林省省會，一線二線的大都市。」

　　「我以為共產國家都差不多，像北韓。」

　　「早年確實是那樣，中國最糟的時期是20世紀中葉，政治鬥爭導至的文化大革命造成數千萬人傷亡，無數古蹟、文物被破壞，當時民不聊生，窮鄉僻壤甚至易子而食。」

　　「易子而食？」

　　「是的，沒東西吃，為了生存，把年幼的孩子燒來吃，不敢吃自己生的，所以和別人交換吃，小孩、老人都吃，只留下青壯年。」

　　志保：「……真恐怖。」

　　「俗話說苛政猛於虎，共產黨大概是氣數未盡，哪怕搞成那樣，當時世界列強正在為二戰休養生息，退守臺灣的國民黨自己也焦頭爛額，未能反攻大陸。」

　　「中共領導人毛澤東死後，後續幾屆領袖都有一些政績，把握住自身優勢，人口多、市場大、勞動力便宜、天然資源豐富等，捨棄不切實際的共產，改革開放，經過幾年經營，國家重新振作起來，一躍成為新興大國，也是共產國家裡發展最好的。」

　　志保：「這算幸運還是不幸呢？」

　　「呵，沒有了理想的共產，剩下專制集權，也就那樣吧，就看人民喜不喜歡政府握有偌大的權力囉。」我聳聳肩。「不過說真的，上位者權力大，效率遠超民主制度下的分權制衡，碰到好的領導人是能蓬勃發展沒錯。只是也容易出現文化大革命、西藏、新疆那些負面的，百姓對政府是毫無辦法。」

　　「那民主呢？」

　　「民主喔……表面告訴大家選自己喜歡的，事實上是多數暴力，即便你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聰明，可是要服從99%比你笨的人的選擇，所以選出來都是一群……羞於啟齒的東西，唯一優點是遇到不好的也不會做太久，不用冒險革命。」

　　志保輕笑一聲：「那，你選專制還是民主？」

　　「可以說都不喜歡嗎？」

　　「不行，總得選一個，世界上只有這兩種體制可以選，未來我們總會挑一個地方住。」

　　「潘朵拉的盒子說：哪怕99%都是妖魔鬼怪，可是還有1%希望。」我不禁苦笑。「其實還是那句老話，看能力，有能力，大家都希望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實最害怕上位者的就是中國人，所以每一部意淫作品都妄想要稱霸成神。」

　　「你的答案呢？」

　　「所以──」我微微正色，志保看來是非得聽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不可。「在我們占地為王之前，先躲在安全的地方發育，我們現在這麼有錢，妳這麼漂亮，我可不想上位者一聲令下財產充公，老婆被搶，我會殺人的。」

　　志保輕聲笑了笑：「錢和我，你選哪個？」

　　「當然是妳啊，錢坐路邊放個碗都會有，妳是全世界唯一，我也只要妳。」

　　「哦。」

　　「等等到房間，別忘了船上說的喔。」

　　「……」

　　旅館走得是奢華風，細節就不再多提了，高級酒店大同小異，除非哪天盤纏用完，否則有錢時不會虧待自己。之前大家都是開兩張床的房間，現在關係昇華且明確，大家就不遮遮掩掩了，單張雙人床的雙人房要了兩間，各自休息。

　　第一天風塵樸樸，志保和我哪裡也沒去，待在房間休息，讀書、寫程式、做運動。次日清早，志保和我、明美和艾倫兩組人馬相約在旅館餐廳。

　　明美：「今天要認真約會喔！不談工作、不談煞風景的事，傑森先生。」

　　「盡量吧。」艾倫不大自在摸了摸鼻子。

　　「你們呢？」明美看向志保和我。

　　「喔。」志保臉色微紅，隨口應了一聲，我摟著志保笑道：「沒問題，萬一我們太投入走丟了，就約在北京的旅館碰頭吧！」

　　明美笑道：「好，但我很好奇似雪談戀愛是什麼樣子，別走丟比較好。」

　　志保俏臉白裡透紅，努力繃著臉用清冷的聲音說：「想多了，和平常沒什麼不一樣，對吧？」她用手臂頂了頂我，附上凶萌的眼神。

　　我：「嗯嗯，和平常一樣超級可愛。」

　　志保臉蛋更紅了，傲嬌地哼了一聲。

　　艾倫調侃道：「這小子是吃糖長大的，臉皮還夠厚。」

　　「哎，什麼厚臉皮，我吃誠實豆沙包長大的。」

　　艾倫：「待會兒你帶路，這幾天你當隊長，中文是你的專長。」

　　我苦笑道：「行。」

　　志保吐嘈：「這不叫隊長，是導遊，再拿一根旗子就更像了。」

　　中國地大物博，五千年歷史在全國各地留下豐富文化資產，瀋陽被稱為「一朝發祥地，兩代帝王都」，就算只是走馬看花晃過，沒有十天半個月也很難一覽所有景點，更甭說只有一個白天時間！

　　上車，關起門形成稍微隱私的空間，我詢問志保的意見：「我想參觀瀋陽故宮，妳呢？」

　　「一樣。」志保回答得十分乾脆，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那就先去故宮吧，我想早上看故宮，下午換一個地方，妳有沒有特別想去的？」

　　「都好，我信任我們的導遊先生。」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啊老婆。」我哭笑不得，發動車子往停車場出口駛去。「妳想啊，在瀋陽景點裡，除了必看的滿人皇宮，還有臺灣人可能會感興趣的張學良故居、和日本相關的918歷史館、另外還有博物館、石器時代遺址，很多有的沒的，自助旅行嘛，規劃想去的地方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嗯哼。」志保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望向我：「你猜，剛剛說的那些，哪一個是我感興趣的呢？猜對了有獎勵喔。」

　　「……」無奈苦笑，稍一思索，我猜道：「石器時代遺址？」

　　志保沉默，看來是猜對了。她不甘心地問：「為什麼？」

　　「張學良是共產黨和國民黨之間的故事，妳不熟不會感興趣，918歷史館嘛這裡是中國，一定是站在中國的立場譴責日本，再怎麼對政治冷感也一定不喜歡，博物館和石器時代猜一個，博物館嘛，我跟妳說過，當年國民黨徹退到臺灣時把能帶走的文物都帶到臺灣了，所以新樂遺址的可能性相對大一些。」

　　「每次猜都中，不好玩。」志保傲嬌說道。

　　「哈，老公知道老婆心思不好嗎？」

　　志保輕輕哼了一聲，她想了想說：「早上看歷史類型的景點，下午換一換吧，有別的選項嗎？」

　　「『中街』怎麼樣？說是中國第一條商業步行街，有400年歷史，還有很多吃的，有得逛也有得吃。」

　　「好。」

　　志保說完之後便沒有了下文，我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經看起了窗外風景，我只得腆著臉笑道：「老婆，獎勵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