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北緯38度線，後方暫時沒有追兵，滿是泥巴的胎痕開上公路後也很快磨去，想必隨著經過的路口越來越多，追蹤難度也會加倍上升。

　　「大家都沒事吧？」艾倫在對講機問道。

　　「沒事。」我打開對講機。

　　艾倫：「北韓沒什麼景點，就不逗留了，今晚預計度過鴨綠江到中國，你體力撐得住嗎？」

　　我：「沒問題。」

　　艾倫：「好，有問題及時反應。」

　　志保：「問他晚點怎麼過鴨綠江？」

　　我依言用對講機向艾倫發問。

　　艾倫：「偷渡。我會安排。還有別的問題嗎？」

　　我看向志保，志保抿了抿嘴唇，用氣音說：「我想上廁所。」

　　「……」我愣了一下，用對講機說：「我……我想上廁所。」

　　這次換艾倫沉默了，幾秒鐘後：「如果是小號找瓶子接著，現在不能停，大號就順其自然吧，之後再找地方清洗就好。」

　　「……好。」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我除了說好也不能說別的，轉頭偷瞄，志保俏臉通紅。

　　艾倫的聲音再次響起：「跟緊了，要趕快離開這一區。」

　　收起對講機，我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志保，我默默拿起自己的水壺，將裡面剩餘的冷開水一飲而盡，遞過去。「用我的水壺吧？」

　　「不要。」志保拒絕。「我可以忍。」

　　偷偷又瞥了她一眼，她臉色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我真的不介意哦，昨晚……」

　　「我說可以忍！」

　　「好好，別激動。」這時候最好不要繼續討論，我果斷結束話題。

　　這不能怪志保，我們從下午出發後便一直沒上廁所，四五個小時憋下來，加上顛簸刺激，正常人都受不了。

　　隔了一會兒……

　　「拜託了……不要看。」

　　「好。」

　　志保聲音聽起來快哭了，我很是心疼，可是羞恥事小，安全事大，此時實在不適合冒險停車。看她坐在位子上發抖還是不好意思動作，我再次拿起水壺遞過去，她這才默默接過。

　　布料摩娑，水流韃韃撞擊保溫瓶內壁，像是也撞到我心弦上，心律非常可恥的加速起來，一股淡淡的阿摩尼亞氣味鑽進鼻孔，燥熱、血液往下半身注入，奇怪的癖好似乎又覺醒了……我努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脖子和耳根燒得厲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水流聲漸低，終於歸於平靜。志保仔細清理完，默默將車窗打開，明白她尷尬，我也自發地把駕駛座車窗放下，冰涼的寒風讓空氣煥然一新。

　　「水、水壺我會洗乾淨再……不，我的水壺跟你換。」志保說。

　　「不用啦，我自己洗就好。摸也摸了，親也親了，妳那裡面應該還有我的DNA……」感到氣氛異常，我趕緊收聲。

　　「呃……我、我是指那個杯子裡面……」

　　「閉嘴。」

　　沉默，一路狂飆，其實我認為男生應該都不介意，尤其女方是大美女，如果常逛小網站，就會了解多的是重口味……咳嗯！

　　隔了許久，志保慢慢從尷尬中緩過勁來：「那個……」

　　「嗯？」

　　志保：「說到那個，有件事要和你討論。」

　　「好，不過那個是哪個？」

　　「就是……之後做的時候，要……要請你戴……戴套子。」志保再次不好意思起來。

　　「怎麼了？」

　　「我……我覺得現在懷孕太年輕，現在也不是懷孕的時機。」志保說，我看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好，我答應妳。」我點點頭。

　　「謝謝。」

　　我想了一會兒，問道：「問喔，妳是擔心懷孕會影響目前的行程，還是不想生孩子？」

　　志保一愣：「當、當然是怕影響行程，你應該明白，現在根本不能安心懷孕養胎。而且！現在我們現在才16歲！」

　　「……那，我說如果，假設18歲，定下來的時候，妳願意和我生孩子嗎？」

　　「我……」志保小嘴微張，隨即又收聲，望了過來。「你想要小孩？」

　　「嗯，想要。」我點頭。「而且是想和妳親生的。」

　　志保臉蛋泛紅，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一會兒才道：「為什麼這麼急？」

　　我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我想和妳有穩固的關係，想和妳共組有兩個寶寶的幸福家庭。」

　　志保又是一陣沉默，隔了十多秒才道：「你是不是想用孩子逼你的家人接受我？」

　　「不可否認，我曾經這麼想過。」我說，隨即又道：「但後來否決了，愛情、婚姻、家庭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和我父母無關。孩子只是我所希冀的婚姻、家庭的元素之一。」

　　再度過了半晌，志保低聲道：「如果是這樣，聽起來不錯。」

　　「這是願意的意思嗎？」

　　志保緩緩點頭：「嗯。」

　　「謝謝妳，志保。」

　　「簡單、幸福的家庭也是我所期望的。和你組家庭，我想──會幸福吧。」

　　「會的，我會讓妳幸福。」

　　我說完之後，志保一時沒有再答話，同樣沉默，此時是溫馨的。

　　「但、但是！那是安定下來之後的事情，目前還是要避孕，我想找間藥局，買事後避孕藥。」志保說。

　　「……」我不由得沉默，深呼吸道：「志保，這樣好不好，我答應妳之後會戴套，但昨晚和今天早上，我希望就順其自然，一來避孕藥對身體不好，二來萬一真的有了，我一定會保護妳和孩子，我發誓。」

　　志保也沉思許久，足足十多秒才道：「其實……我怕。」

　　「我知道，我保證一定會陪在妳身邊，可以嗎？」

　　志保又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終於點頭：「嗯。」

　　「說起來，妳的經期什麼時候？好像沒看妳……啊啊，不願意說就算了，只是好奇問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志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的經期不是很規律，以前在高壓的環境、熬夜，飲食作息不正常，我也不是確定，你想用算的？」

　　「沒有，我說會戴就會乖乖戴啦。」我說。「就是好奇問一下。不過不管生不生小孩，請妳務必調養好身體，好好吃、好好睡，我們有很長的日子要一起度過。」

　　「嗯。」志保輕輕點頭。

　　為了避風頭，周圍景色越來越偏僻，路上一輛車都沒遇到，開了許久，最後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馬路邊停了下來。

　　我和艾倫下車，快速解決生理問題後，從車箱裡找出抹布把車身的泥巴清理掉，再拿出備用油罐、打氣筒稍作休整，幾分鐘後便重新上路。

　　我：「北韓大概把精神都用去研發軍火了，這裡看起來沒什麼開發的樣子。」

　　志保：「記得在書裡看過幾張韓戰時代的照片，和這裡很像。」

　　「拿來拍舊時代電視劇很適合。」

　　「你喜歡看？」

　　「不喜歡。」

　　「那你還要人家拍。」

　　「哎！很多人喜歡看古裝劇哩！也不用創新，怎麼狗血怎麼套路，依樣畫葫蘆就一票人跟風了。」

　　「大概吧。」志保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實地造訪，這樣的生活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簡單、質樸。」

　　「誒……妳喜歡這樣的？」我問。

　　「不知道。」志保頓了頓。「可能有點無聊。」

　　我想了想，笑道：「我無所謂，我們可以每天過著沒羞沒臊的生活。」

　　「……」志保沉默。

　　「修為會突飛猛進喔！」

　　「……」

　　調戲幾句，我稍微正經一點說：「妳知道中國的西藏嗎？」

　　志保輕輕呼出一口氣：「知道一點。」

　　我：「臺灣有個名人叫作李敖，他對西藏的看法是這樣，從前藏民生活封閉，過著自以為質樸單純的生活，中國解放軍強行介入雖然是出於政治目的，卻也打開封閉的生活，讓西藏和世界接軌，換句話說，藏民從前的單純是因為沒有見識，現在至少有了機會。」

　　志保思索片刻：「那你認為呢？」

　　「我喔……事情有很多面相，看要從什麼角度看，單就增廣見聞這點，我認為是正面的；以軍隊強硬鎮壓，我認為是錯的；又以個人能力來看，我認為有能力的開放後選擇會增加，走出去尋找自己能接受的，而沒能力的誰統治都是為奴。」

　　「所以？」

　　「呃，也沒什麼所以，反正宗教和政治我都討厭……喜歡管別人，喜歡指手畫腳是一種病，喜歡被人管，喜歡被人鞭策也是病，人人做好自己該做的，世界自然就和平了。」

　　「嗯。」

　　閒聊幾句，話題又結束了，我有些無奈，卻不好意思立刻開新話題免得被嫌囉唆，而志保見話聊完了，繼續欣賞風景，還從皮包裡找出照相機喀擦喀擦地拍照。

　　話說回來，北韓「貴」為全球少數真封閉國家，聽說想進來觀光需要經過申請，申請通過後由北韓這裡當地的嚮導帶路參觀，食衣住行都安排的完完整整，而且和當地人、導遊對話得注意內容，不能自己亂跑，管控嚴格，如今偷溜進來，好奇心大漲，不過老實說，從郊外進入城市、再穿越城市到郊外，沿途沒有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景色。

　　「幽，我想睡一下。」

　　「多休息，看到好東西再叫妳。」

　　「嗯。」

　　車裡音樂卡帶不多，既然要睡覺便換回蕭邦抒情的鋼琴樂，默默開車，偶爾看一眼熟睡的女友，心裡暖洋洋的。

　　離開暴風雪區域，卡在車殼上的雪逐漸消融，蜿蜒向北，數小時一晃而過，來到中朝邊界時已是深夜，只見鴨綠江江面遼闊，墨色的水流湍急，寒冬中也不結冰，即便棄車游泳，宮野姐妹大概也很難抗住低溫。

　　艾倫沒有多做解釋，領頭來到一處港灣，這兒看起來是個小型軍事碼頭，沒有船塢，只有碼頭和一軍事崗哨，遠遠地便見到幾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荷槍實彈站崗。

　　「在車上等，瑪格麗塔看我手勢行動，如幽似雪跟上。」艾倫在對講機中說完，只見他和明美下車，明美坐到駕駛座，艾倫輕手輕腳走向崗哨邊，然後從懷裡掏出三顆手榴彈，拔去安全栓。

　　「他幹嘛！不是要偷渡？」志保嚇了一跳。

　　「這……」

　　砰！火光、巨響，一瞬間整個崗哨燈光全滅，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一片漆黑中士兵跌跌撞撞向事發地衝了過去，躲在暗處的艾倫又從懷裡掏出兩顆手榴彈，同樣拔掉安全栓隔牆就往裡頭扔。

　　這次沒有火光和巨響，只是從圍牆頂端冒出陣陣白煙，等了一會兒，艾倫輕手輕腳走到正門往裡頭看了看，打手勢讓我們過去。艾倫坐上前車副駕駛，用對講機說了一句：「跟上。」

　　跟著駛進基地大門，一側仍漫著淡淡白煙，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軍人，還有呼吸，白煙應是催眠瓦斯之類的，被手榴彈摧殘的是機房，現在剩下斷垣殘壁、機器破損的破損，冒黑煙的冒黑煙，還有零星火光。

　　快速開到碼頭邊上，碼頭停有數艘大小不一的船，大概分為快艇、氣墊艇以及遊艇。見前方艾倫和明美下車，志保和我也跟著離開車子。

　　「偷渡？」志保問。

　　「偷了船渡江。」艾倫答道。

　　「這分明是搶。」志保再次吐嘈。

　　艾倫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問道：「有人會開船？」

　　志保：「我會。」

　　艾倫：「好。那就偷兩艘小型的遊艇，把車弄上甲板，待會我帶路，別開燈。」

　　遊艇裝潢奢華，應該是達官貴人的玩具，保養得一塵不染，一點鏽蝕水漬都沒有，進了駕駛艙，金燦燦的鑰匙就插在正確的位置，引擎發動！

　　「把車開上來吧。」志保說。

　　「嗯。」

　　吻了吻她的臉頰，船上安全，我運起輕功兩個呼吸間便回到岸上，將鐵板架好，驅車撞斷甲板欄竿，大辣辣停在甲板上。

　　「開船好像不難嘛。」由後環抱志保，她面前有一塊操縱面板，和汽車相似，多了幾顆按鈕開關。

　　「嗯，不難。」志保耳朵微微泛紅。「你要試試嗎？」

　　「不要，我喜歡這樣。」

　　「登徒子。」

　　「那我要……」

　　「別……」

　　逗弄了一會兒可愛女友，把自己弄得慾火高漲，可惜時機不對，無奈停手。「我去冷靜一下再進來。」

　　「嗯。」

　　天氣很冷，到駕駛艙外大口吸入寒風後，暴走的欲望勉強壓了下去，回到艙內靜靜抱著她。

　　「到了旅館再繼續吧。」志保輕聲道。

　　「好，如果妳累的話也不勉強。」

　　「嗯。」志保輕聲應允。

　　欣賞岸邊微弱燈火，於黑暗江面上低調前行，鴨綠江看著寬闊，其實只有幾分鐘航程，很快的兩艘船「框啷框啷」靠岸，支離破碎的木板和美麗的船身形成強烈對比，即便我不是船主也感到一陣肉痛。

　　「動作快！巡邏的要來了。」艾倫喊道。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