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索、輕功，各顯神通進入隔壁大樓、換裝、裝作若無其事的混入人群離開大樓，順利得出奇，周遭卻亂成一鍋粥。

　　返回座駕旁，警車、救護車將那棟罪惡大樓堵得水洩不通，諷刺的是，警察的目標不是逼良為娼的罪犯，而是做為英雄的我們四人；救護人員要救的不是那些受害女子，而是被我和艾倫擊暈打傷的惡徒。

　　「現在呢？」我問，背倚愛車，看著睜眼瞎子忙碌，既可笑又可悲。

　　艾倫：「計劃不變，該練的還是要練。」

　　明美：「傑森，這些人看起來有點……我想不用兩個街區就能甩掉。」

　　艾倫：「是的，不管他們了，妳開車，如幽似雪跟上，今天我們就開車兜兜風。」

　　明美：「好。」

　　我：「好。」

　　志保：「幽，還是我來駕駛吧。」

　　我：「可以嗎？」

　　志保點頭：「沒有敵人追，我想保持冷靜應該可以。」

　　我：「嗯。」

　　引擎發動，前方720S輕輕催了一下油門，志保也同樣踩了一下宣告自己準備完成。下一秒，720S的輪胎高速磨擦路面，陣陣白煙如夢似幻，將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過來。

　　志保微微一笑，同樣讓車子燒胎，她凝視前車車尾燈，只待衝刺的剎那。轟！前方尾燈一暗，如箭離弦般竄了出去，幾乎同一時間，志保也鬆開煞車，追隨在後。

　　左右景色一閃而過，哪怕擁有絕佳動態視覺，看起來仍是模糊得令人心悸的光影，交通號誌、行人、機車、腳踏車、大大小小的車種、電線桿、電箱、路樹都已不再友善，這些物件是架在脖頸的刀刃，稍一不慎就是車毀人亡。如此的生死關頭，除了駕駛技術，人的集中力、勇氣、瞬間的判斷力、計算力一點一滴被榨出來，而隨著能力提升，引擎又進一步掙脫枷鎖，速度越來越快。

　　坐在副駕駛座，我也沒閒著，假想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如何打方向盤、如何換檔、選擇哪一條行車路線，現在是志保和明美練習，回程大概就是我跟著艾倫了，除非明美要再跑一趟。

　　「人家說，夫妻會越來越像，看來是真的。」志保忽然說道。

　　我一邊訝異於志保的適應力，一邊回道：「怎麼說？」

　　志保：「你看姐姐開車，是不是有姐夫的影子？」

　　「有點抽象……」我凝神看了幾秒沒有看出所以然來。

　　「算了，你不懂。」志保頓了頓，又道：「客觀的說，他們開同樣的車又寸步不離，除了技術，姐姐還能繼承對車子的理解和經驗，所以每次測驗我們總是輸姐姐。」

　　「姐姐練習的時候一句怨言或質疑都沒有，她比我們認真。」

　　「嗯，姐姐就是這樣。」志保無奈笑了一聲，續道：「以前在組織的時候，我以為姐姐越平凡越好，以為這樣姐姐就能過上平凡安全的生活，現在想想真是錯得離譜。要先有能力，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其實做什麼都一樣，人家說男生追女朋友要有三才，要麼是人才、要麼要有錢財、最次是奴才。人生也是，姐姐如果不培養能力，就會被組織視為最底層的奴才，生活只會更糟。」

　　「是的。」

　　志保應了一聲，忽然，她眼神一凝，前方綠燈轉紅燈，同向路車都逐漸停止，但見720S車輪一偏，刷的一下行駛到逆向車道，一點煞車的意思都沒有，志保當然也打方向盤跟上，可下一秒，橫向車道變為綠燈，最前排的車子已迫不及待向前衝刺，麥拉倫仍然沒有要轉彎的跡象，反而提速衝刺。

　　「你看！以前姐姐絕對是轉彎而不是發瘋！」志保罵了一聲，方向盤不知不覺中略微變形，志保踏緊油門準備跟著姐姐硬闖。

　　「量力而為！」

　　「當然！」

　　眨眼間衝到十字路口，左方來車已近在咫尺，我不自主抓著握把，志保腳法變換，方向盤微轉，車尾向右甩出寸許避開和機車相撞，才往前幾公尺，右方來車也如潮水般湧來，志保無間斷的讓車尾再甩向左方險之又險的闖過這個路口。

　　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這時前方姐姐略放緩速度，似乎也明白我們需要喘口氣緩緩。

　　「……方向盤變這樣了。」志保有點無辜的說。

　　我看了一眼，只見方向盤被她捏出兩個手印，忍不住笑出聲來：「哈，這個要留起來做紀念。」

　　「不準，丟臉死了。」志保啐道。「等一下換你開。」

　　「好，只是那個印子太小，我擔心手可能擠不進去。」

　　「囉唆！還不是姐姐該轉彎不轉！」

　　兩個紅綠燈距離後，前方車速又提了起來，志保也不甘示弱的加速，就這樣一前一後在首爾兜風，眼前飛快掠過各種看過的、沒看過的景點。青瓦臺、明洞、景福宮、梨泰院、昌德宮、仁寺洞、清溪川、韓屋村、大小寺廟、廣場、大學……

　　繞了一大圈，最終目的地果然是郊區的改車廠，明美、志保完美結訓，沒有任何擦撞、碰撞、零失控、失誤。

　　「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艾倫對我笑道。

　　我笑了笑：「輸的請午餐，米其林。」

　　艾倫笑道：「可以，我領頭，回來時如果兩部車相差在兩個車身內算我輸。」

　　換輪胎，灌汽油、調整好車況重新上路，艾倫沒有放水的意思，720S在他操控下彷彿戰鬥機般飄忽輕盈，斗然變化的氣場便令人喘不過氣。志保緊握把手不發一語，她大概也在思考如何才能咬緊前方的車尾燈吧。

　　忽然，前方艾倫倏地將車打橫，猛烈的慣性半邊車身豎立，行雲流水般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穩穩開進一條窄巷裡。

　　「坐穩了志保。」

　　「嗯。」

　　車子跟得很近，我沒有時間猶豫，打橫、豎車一氣呵成，對準巷子中央開進去，僅僅一兩秒時間便從另一頭竄出來，嚇壞一群路人，幸好有驚無險，無人傷亡。

　　車子剛翻正，還沒喘上口氣，只見720S前方路口剛好駛過一部超大連結車，我以為艾倫會轉彎，沒想到他車頭一偏，車是橫過來了，卻是向前方滑行，如同棒球選手滑壘般從前後車輪空隙溜了過去，留下一道優美的煞車痕。

　　雖然特訓時做過類似的練習，但練習用的矮洞是不會移動的，此時連結車仍在往前，我一咬牙，拉起手煞車。

　　車輛滑行，距離心臟也彷彿滑到嗓子眼，屏氣凝神操控方向盤和油門，眨眼間從其底盤滑過，專注得甚至沒看到連結車底盤長什麼模樣！前方720S不緊不慢的前行，我連忙踏緊油門追上，稍微鬆了口氣。

　　「我覺得以後去遊樂園都不會感到刺激了。」我吐嘈道。

　　志保：「可惜了，我沒去過遊樂園。」

　　「……我們下次就去遊樂園約會吧。」心疼地瞥了她一眼。

　　志保：「不刺激去幹嘛？」

　　我：「遊樂園不是找刺激而已，還有好玩、漂亮，而且裡面賣的商品通常很受女孩子歡迎。」

　　志保：「例如？」

　　我：「例如知名卡通的娃娃、糖果餅乾、衣物、玩具之類的……」

　　志保：「我都沒看過應該不會產生共鳴吧。」

　　「嗯……不好說，那些很可愛的，總之！去過就知道了，人生嘛，世人說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都要見識過才不會覺得遺憾。」

　　歷經五天高強度不像話的特技訓練，對正常人無比危險的高速駕駛對我來說反而是相對輕鬆的，和志保隨意聊了一會兒，車子駛進一條隧道，隧道有四線道，寬敞，但車子也多，艾倫和我車速不減，任意變換車道，行經的地方全是一團混亂。

　　就在即將離開隧道時，前方的車輛紛紛亮起煞車燈，原來出口處有交通號誌，此時轉成紅燈，一下子四線道全部堵住，但見麥拉倫左右晃了晃，竟再度翹起側邊車輪，跨上隧道壁，蹭的一下整部車嚕上牆壁！

　　「哭啊！GM有人作弊！」我忍不住大喊，儘管如此，我仍硬著頭皮讓車輪架到牆壁上，猛踩油門讓車子衝上去。

　　兩部車騎上圓弧狀的牆壁，沿著牆壁弧度視角愈發不妙，天旋地轉，百忙之餘我牢牢盯著前擋風玻璃，聽得720S砰的一聲巨響，在空中完美翻轉一圈落在空檔處，重新加速衝刺，我咬緊牙關，細膩操控方向盤和油門，在重力將車子拽下牆壁前也找好落地點，下一刻車輪離開牆緣，屁股也跟著起飛。

　　砰！車身巨震，完美著陸，我大大吁一口氣，重踩油門跟上。

　　歷經翹側輪過窄巷、飄移鑽連結貨車車底，還有爬上隧道牆壁超車等奇葩動作後，艾倫終於將車速降至正常範圍，看來我也成功結訓了。

　　「差、差點就要請客了。」

　　志保笑道：「恭喜通過測驗。」

　　「同喜同喜。」

　　志保：「等等應該要改車子顏色，你想改什麼色？」

　　我：「嗯……星空藍怎麼樣？」

　　「好，或許可以加一點圖騰？」

　　「都可以。」

　　志保：「對了，你的警察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當兵認識的，比我們大五歲，古靈精怪的一個人。」我笑了笑。「他姓王，叫做王惟揚，很瘦，皮膚很黑，喜歡喇賽講幹話，性格跳脫，但因為負債累累，經常一個人抽菸，又給人一種可憐的感覺。」

　　志保：「怎麼負債的？」

　　我：「賭博，想一步登天，融資玩期貨，欠了街坊鄰居2000多萬台幣，換算美金大概就是八九十萬吧。」

　　志保：「不知道該說什麼。」

　　「唉，錯就是錯了，貪婪、投機，我不會因為交情去美化，也不會因為厭惡去否定。」微微苦笑：「只是他看起來有在反省就是了，為了還債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另外還……臺灣的警察其實是不能兼職的，不過他還是利用假日到外地偷偷做，全年無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年節在車上睡了整整六天，用命在翻身。」

　　志保：「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是啊，人生沒有後悔藥。願意彌補過錯，也確實付出努力，我覺得可以給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嗯……如果能悔改，也是難能可貴。」

　　「對，浪子回頭金不換。只是因為欠債，三不五時就得跑法院，官司纏身長官不敢給他處理業務，沒有績效又升不了官，工作是穩定，可相對的也賺不了大錢，這輩子很難翻身，我想朋友一場，剛好有能力就幫。」

　　「希望能皆大歡喜。」志保點點頭，續道：「依目前情況以後還會有類似的事，我們需要人手幫忙安置受害者，交給公益或慈善團體有點不放心。」

　　我微微苦笑：「我相信大家最初用意是真的想團結熱心的人，如今做善事的人也很多，可惜樹大必有枯枝，總是有……我是這樣想，與其把錢交給他們買地置產，不如建立幽雪慈善基金，一來做好事可以增加幽雪名聲，二來能確保救濟金真的交給受害者，使他們生活好轉，而就算有人想查，學長的身分倒也不怕。」

　　志保：「警察的身份有這麼好用？」

　　我：「沒有，不過臺灣是個神奇的地方，妳會慢慢了解，通常罪犯會被輕判、有關係就沒關係，學長很精明，他知道怎麼處理。這次受害者需要先戒毒，我的朋友裡只有他能安排，再者他是公務員，我能查到他的電話，其他人沒辦法。我有一份名單在老家電腦裡，上面的人是我認為值得結交的……」

　　聊著天，距離改車廠只剩幾分鐘路程，艾倫沒有再做出驚人特技，看來做為教練的他真打算請吃慶功宴。閒話家常，悠哉悠哉駛回改車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