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志保抿了抿誘人的嘴唇,羞澀咕噥道:「我只是想說,新聞裡的殺人案件,凶手常將屍體和凶器埋在山林裡面……」 我古怪地瞥了她一眼說:「別立奇怪的Flag啊!我們是來看夜景的,看完就回房間睡覺,要是撞上案子會很麻煩的。還是妳想當偵探?」 志保先是搖頭,爾後美目一凝:「偵探象徵光明,罪犯是黑暗,我們現在是哪方?光明?黑暗?」 我:「真實世界和電腦0101不一樣,我們現在算灰色地帶中,偏光明吧。」 「包括剛才姐……」志保頓了頓,不大情願地說:「姐夫殺了一個人,你打斷十個人手腳嗎?」 「我們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志保凝神想了一會兒,有些出神地說:「如果你和姐夫輸了,姐姐和我會遭受慘無人道的待遇吧。」 「為了妳,我不會輸的。」我自然而然的回答。 「那姐姐呢?」 「姐夫更不會輸吧,他是傳奇,比我老練多了。再說姐姐是妳的親人,我也會保護她。」 志保沒有說話,只是兀自沉思,然後有些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們很厲害,但請不要掉以輕心,你說你是半步宗師,那短期目標就先成為真正的宗師吧!」 「……」我無聲地瞥了一眼懷裡的人兒,有些無奈地說:「宗師不是努力就有的。那需要運氣、實力、心境三者兼具,而且我家沒人知道怎麼系統的訓練一位宗師出來。百年來,我家一位宗師都沒有。」 「一位都沒有?」志保驚訝反問。 「對。據我自己經驗,宗師像一種大腦機制,觸發條件和心情有關,去年我差點成為宗師是在被退學,萬念俱灰的時候,只是最後沒穩定下來,變成了半調子,所以戲稱為半步。當時幾乎成功時,看東西很清楚、聽力也很清楚,所有感知敏銳得誇張,舉例來說,一般人眼睛看出去,雖然是整片視野,實際上只能專注在其中一塊,而宗師是整片視野的資訊都能好好接收;聽力也是,身處嘈雜環境,宗師可以同時聽取所有聲音,一群人同時說話,宗師可以聽取所有人說話內容;另外對身體的操控性、協調性都會有大幅度且全面性提升,不說別的,光是讀書宗師是整面整面吸收,效率比一般人一個字一個字讀高出太多。」 「這麼神奇?那你呢?」 「我的話,就介於宗師和一般人之間,可以接收比一般人更多資訊,但又不夠全面,比如五六個人同時講話我還是能聽懂的,但多到一定程度就會變得吃力。」 「一定程度是什麼程度?」 「大概十幾個人吧,看狀態,有時候比較專注,精神好的話可以十幾個,狀態不好大概十個人左右。」 「哦……」志保若有所思。「那你有沒有試過模擬當時心情,說不定就能變宗師了?」 「當然,發現沒成功立刻就試了,只是沒用。可能要運氣還是哪個條件不足吧。」我想了想,看志保皺眉思索,我連忙又道:「妳可別亂試。是有一派極端的說法,說是用極端的作法讓心情產生劇烈波動,促使武者晉升宗師,但我家口耳相傳那樣出來的宗師都是瘋子,幾乎都是冷血殺人狂或變態虐殺狂,活著比死了更不如。」 「那是為什麼?」 「因為那是扭曲心理,是不歸路,而非捷徑,最常見是以殺證道,方法是見人就殺,殺仇人、殺路人、親人、愛人,關係越密切越要殺,從而製造強烈情緒;又比如虐待、折磨,反正都是一些極端的作派,妳千萬別學。」 「就沒有好的嗎?用開心去刺激?」 「很難吧。開心的情緒通常笑一笑而已,比如一次聽100則笑話,就算笑到噴飯流眼淚,可能還會麻木,或許笑點很低的人可以試試。啊,倒是有一種方式……不過妳大概不會接受。」 「什麼?」 「聽說男女房事刺激度高一點,有機會。」我低聲說。 「變態,色情狂!」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先人流傳下來的,反正我沒試過。」我聳聳肩。「而且聽說這樣晉升的宗師性需求都特別高,以殺證道嗜殺、以虐證道嗜虐、以性證道嘛……」 「我不想知道。」志保紅著臉虛著眼睛。 我笑道:「放心,就算妳願意也很難,百年來我家一位也沒有。我還是那句老話,腳踏實地練功,然後順其自然,武功沒有速成的。我答應妳會勤奮練功,只是宗師沒辦法保證。」 言談間腳下不停,上山速度極快,如果山中有虎,老虎狂奔的速度大概也不過如此。不出幾分鐘,我們抵到首爾塔,尷尬的是,打烊了。 「看來只能在這裡看夜景了,也不錯,沒什麼人,很安靜。」志保也不知道是看得開還是在安慰我,只是好不容易和她一起看夜景,我不甘心就此回去。 打量首爾塔,外觀就是一根圓柱,頂端尖,上部有圓餅狀空間,再往下是一段光禿禿毫無施力點的水泥牆,然後中段也有環狀像架子一樣的平臺,再接著又是一段無著力點水泥牆,最下面應該是商店樓層。看著那兩段光滑垂直的牆壁,哪怕我自負輕功不俗也沒辦法衝上去。 再看向大門和其他玻璃區域,首爾塔裡仍舊有打燈,就是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警衛,防盜系統又是如何,如果沒人,我倒是可以試著暫時切斷防盜系統帶志保溜進去,但如果有人事情就麻煩了,主要是志保討厭偷雞摸狗的事情,要真這麼做了,好感不升反降,得不償失。 就在這時,有兩位大叔從大門走了出來,見到我們,他們咕嚕咕嚕說了一串韓文,我猜大意是已經打烊,明天請早之類的。我連忙向志保說:「問問看,能不能為我們多開一小時,給錢也行。」 志保:「誒?不用吧,在這邊看也可以。」 「沒關係,等我。」知道志保臉皮薄,我也不勉強,獨自上前和兩位大叔交涉,觀光聖地大家通常都能用簡單英文。 幾分鐘後,凱旋而歸,面對志保訝異又好笑的眼神,我笑道:「金錢力量大嘛。那個誰說過,不行一定是你錢塞不夠多!」 「誰這麼沒格調?」 「我。」 志保送給我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哈哈一笑。「幹嘛這樣,老共的領導人還說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呢!反正能參觀就好啦。當成是包場吧!」 「老共是?」 「中國的共產黨,和臺灣的中華民國算世仇,有時候我們會戲稱老共,通常是像我這樣不想背負歷史包袱的人說的啦。」 「喔。」 二位大叔敞開大門,還將燈光和暖氣全都打開,給了我們一小時的時間自由參觀。整座塔除了工作人員區域和商店、餐廳沒開放,其他就和一般遊客一樣。 首爾塔和百貨公司有些相似,不過其設計原意是電視信號發射臺,經過幾年變革,廣播塔重新裝潢設計才變成如今觀光和工作用地合一的樣貌,只是做為一名工程師,當知道這是一座廣播電塔後,腦中思緒不禁纏繞在電磁波、磁場強度、各種類型的天線,頻寬、磁場形狀…… 「想什麼呢?怎麼這個表情?」志保伸手在我面前揮了揮。 我如實以報,苦著臉說:「以前高中的時候電磁學沒學好,大學修了幾門電磁波、天線工程的課,被一位知識淵博,實力強勁的老教授慘電。」 志保:「你不是數學系的嗎?」 我:「到電機系旁聽。」 志保:「哦?那後來呢?」 「沒過,被當掉了。」 「……遜。我在哈佛的時候,物理、化學、藥學、醫學,理學院的課大多聽過,挺簡單的。要是有成績單的話,應該都是A。」志保聳聳肩。 「娘子才貌雙全,為夫甘敗下風。」對於志保天賦,我早已沒有攀比之心,藉著她偷炫耀的時機,我打趣地彎腰作揖,目前只有這種時候能占點口頭便宜,所謂先習慣而後順理成章。 搭電梯直上觀景臺,成片環繞的落地窗外是波瀾壯闊的璀璨盛景,在好看、漂亮、浪漫這些形容詞之外,夜景也是現代都市繁華昌盛的象徵,越繁榮,夜景越是燦爛。 偷偷瞄向志保,表情又變成平時那副恬淡安寧的樣子,唯有眼裡晶光閃爍,我想她應該是喜歡的吧。 「從正常角度看,和身處其中俯看的感覺很不一樣吧?」我說。 志保瞥了我一眼:「是『完全』不一樣呢。」她特別強調。「那樣看夜景,遲早會上新聞,社會版。」 「妳不喜歡?」 志保淡淡地說:「喜歡,世界上能看到那樣景色的女人可能只有我一個,為什麼不喜歡?你母親應該也不曾那樣吧?」 「應、應該吧,沒聽她說過。」 沉默片刻,志保輕輕倚在我身上:「為什麼這麼燦爛的世界裡,會存在那麼多敵人呢?」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大概就是這樣吧。」 「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麼?」志保垂眸沉吟。 我沒有打擾她,靜靜摟著她的細腰。解釋不是我擅長的,我擅長的是解決問題,用我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