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級旅館視野最好的頂層房間裡,我在小辦公室安裝剛買回來的全新電腦,儘管已經是最好的配備,從零開始灌驅動程式、使用者介面、工具仍然是繁瑣而慢長的大工程。 看著桌上那一大盒磁片還有一布袋的笨重硬碟,今晚將是個不眠之夜。我無奈笑了笑,拿起牙籤戳起裹滿橘紅醬汁的韓式年糕放入嘴裡,略感遺憾的,冷掉的年糕味道差了些,房間的小廚房有烤箱和微波爐,或許應該加熱後更好,不過──懶。 終究還是枚懶人啊!抬起左手,看著無名指上銀色閃亮的情侶對戒,說也奇怪,明明只是幾公克輕到可以忽視的金屬,套上手指的那刻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似的,是愛情、責任,還有承諾。 牆上的時鐘顯示接近午夜了,這個時間經常讓人感到恐懼,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擔心天亮的債務,有的煩惱工作,有的憂愁人際關係,夜深人靜最是適合省思,我也不例外。想起父母,想起弟弟,想起自己從小到大那些想忘又忘不掉的荒唐胡塗事,終於我禁不住吁出一口濁氣。 「不睡嗎?」穿著粉色睡衣的志保出現在房門口,清冷的聲調和未睡飽的表情有種反差萌。 我:「嗯,今晚得把這個弄好才行,妳先睡吧,我這邊估計會到早上。」 志保沒有說話,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瞪著我,身上氣場愈發冷冽。我無奈起身,走到門口牽起她的手。 志保舉手亮了亮手上的戒指:「我想這個的意義包括愛惜自己,如果這件事重要到需要犧牲睡眠,我寧願明天待在房間不出去。」 我自知理虧,軟聲道:「我知道錯了,睡覺吧。」 套上戒指,睡覺當然還是分床睡,直到入睡,志保沒有再說什麼,我懷著心事漸漸進入夢鄉。 次日清晨五點,生理時鐘敦促我準時起床,下意識運起內力,像人形雷達似的聽了一會兒,房間安全,隔壁房鬧鈴響了幾秒結束,和昨日相同,看來艾倫也習慣這個時間點起床。 隔壁床熟睡的志保睡姿美好,被子蓋得好好的,不打呼,不流口水,就像童話裡的睡美人,再看自己,本該好好在身上的棉被不知為何皺成一團,亂七八糟的放在床的一角,雙人床上的第二顆枕頭明明應該平平整整的擺在一旁,結果被我抱在懷裡,床單略被掀了起來,後腦下本應平放的枕頭變成豎的,身上的內衣也上拉,肚子露出一大片…… 呆愣片刻,羞愧地彈坐起身,用手胡亂將衣服捋平,再把床單拉平整,被子疊好,枕頭擺回正常的位置,好不容易「安靜」的整理好床鋪,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溜進浴室洗漱。 昨天買了車、衣服、鞋子、日用品,情侶對戒、照相機和電腦,還有志保的咖啡豆、土司、雞蛋、果醬、奶油、牛奶等食物,以及文具和雜誌。和艾倫和姐姐說好了今天各自約會,不過趁著還有一點時間,我繼續前一晚未完成的「大業」。 房裡的小辦公室原就有一部旅館電腦,加上昨晚新買的總共兩部,雙管齊下,新買的繼續安裝軟體,現成的上網準備開立公司,我們打算開一家軟體公司,做線上商城,賣軟體、做平台,而伺服器最好是能聯絡父母放家裡,再不然買個房屋來堆,創立公司勢在必行,唯有自立門戶才能不受環境、時間局限。 設立公司的正常程序很繁瑣,需要填寫很多文件,而且必須有公司的地址、電話、聯絡方式、印章等,還得經過一段時日的審核,事後的納稅,每個國家還有不同的規範,對此,我沒有時間和精力慢慢耗,身為頂尖駭客,我要繞過去。 對此昨日已和志保討論過,最終我們仍決定冒險。在政府系統中偷偷登錄新公司對我來說不難,問題是經不起考驗,一旦有人突發奇想查證實體公文,就會發現找不到任何文件,東窗事發會有大麻煩,然而考量到我們的身分是假,名字是假,公司地址、聯絡方式沒有一項為真,哪怕是帳戶都能經過反追蹤處理,在特殊時期採取非常手段也無可厚非,不偷不搶,真要比較還比賺黑心錢的奸商更心安理得。 哪怕決定投機取巧,事前還是要做足準備,在網路上研究許久,最終我乾脆放棄在政府機關登錄公司,反正目標只是架設網站,上傳商品,付費下載,多做只會增加失誤的機率。 想通之後接下來就是技術活了,說起架網站,首先當然要有伺服器,然後要申請網域,這個部份我計劃用正在安裝軟體的新電腦暫時頂著,反正網站草創初期沒有名氣,流量低,搞不好根本沒有,一臺主機夠用了;第二,名稱,無論再怎麼簡化,最好網站還是要有一個名稱,身為命名白癡,我從自己和志保的假名各取一字「幽雪」為網站名;第三,網站框架,我在桌上鋪上一張白紙,拿起鉛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哭啊!我不會畫圖!」我險些喊出聲音,幸好及時想起志保在睡覺而只是張大了嘴巴又連忙閉起來,看著眼前乾乾淨淨的白紙,我欲哭無淚,提筆作畫當然有手就行,問題是我從小到大無論是繪畫、捏陶、折紙,任何和藝術掛勾的東西沒有一次不引得同儕開懷大笑,老師氣得七竅生煙,直到如今我母親仍在調侃我幼稚園時第一次捏陶捏了一顆沒有縫線的棒球! 硬著頭皮努力規劃網站框架,不知不覺一個多鐘頭過去,志保也來到辦公室。 「早安。」我笑著打了招呼,下意識用手遮了一下令人尷尬的桌面。 「早……在幹嘛?」志保一眼看穿我的小動作,她好奇問了一句,邁步走了過來。 雖然羞於見人,但我還是將紙推了過去,果不其然,志保露出錯愕的表情。「這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