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志保進入商業大樓，艾倫和明美表情怪異地望著我，艾倫微微皺眉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苦笑道：「普通人而已。」

　　艾倫盯著我：「繩子上抱著人奔跑的普通人？馬戲團大師？」

　　「這叫輕功，中國功夫。」我無奈的說，思慮片刻又認真地道：「等我們成為連襟，我教你。」

　　宮野姐妹聞言瞬間紅了臉頰，志保羞惱的在我胸膛搥了一下，艾倫凝視我幾秒，難得露出笑容說：「那你得加油了。」

　　艾倫又道：「屁話以後再說，進廁所變裝，五分鐘內集合。」

　　「好。」

　　談起變裝，我後知後覺的想到監視器，東張西望，這才看見天花板有個鏡頭破碎的監視器，下方地板殘留碎玻璃，看來是艾倫第一時間處理掉了。

　　微微苦笑，有種玩遊戲被大神帶著攻略副本的感覺，而且無論是宮野姐妹或我都是累贅，如果不等待、不指導、不解釋，或許他早已坐在機場VIP室喝咖啡看報紙。走在他身後，比我略矮一點點的背影看起來可靠而巨大，這就是身經百戰，曾立足巔峰的傳奇間諜，艾倫‧布朗。

　　提醒自己銘記在心，隨艾倫進入男廁，事實上我們四人從旅館房間出來時就變裝了，現在二度變裝不是怕真實身分暴露，而是為了擺脫被追捕的窘境。

　　從準備出國旅遊的休閒風換成上班族正裝，我面對鏡子怎麼看怎麼彆扭。身高180公分，體重75公斤，適度的肌肉，五官端正，好看固然是好看，但怎麼說呢……太年輕了。除了外表，主要還是西裝質地偏硬又過於合身，縛手縛腳的感覺對武者不太友善，感覺稍微用力衣服就會裂開，腳上皮鞋也不如步鞋舒適。

　　「習慣吧。」艾倫說。「這條路不是一般人想的光鮮亮麗，只有身不由己。」

　　我看向他，看起來頂多比我大五歲，也許比明美稍微年長一點，又或許只是經歷使他多了一分滄桑。我：「大部份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除非真正站在頂點，不是特務頂點，而是發號施令的那人，才能隨心所欲吧。」

　　艾倫：「你想做發號施令的人？」

　　我搖搖頭：「我喜歡簡單一點，例如和她環遊世界。」

　　艾倫咧嘴一笑：「這次的環遊世界和你想的可能有落差。」

　　志保和明美在女廁，姐妹倆動作俐落迅捷，這是久經訓練的成果，誕生於黑暗，快速換裝是生存的基本技能，雖然組織並不把她們視為殺手培養，可是自主學習各種技能依然是不可或缺的。

　　「姐，妳確定不會後悔嗎？」志保說。

　　「嗯？妳指的是什麼？」明美甜美的嗓音從隔間傳來，伴隨布料摩娑聲。

　　「妳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沉默片刻，明美回道：「傑森先生很可靠，很紳士。雖然表面上對如幽先生很刻薄，實際上……」

　　「實際上他在教導他。」志保接過姐姐的話頭。「我知道，我當然看得出來。我並非指責他對我們態度，我不在意，幽也不在意。我的意思是，妳真的認為他適合……做為戀人或丈夫？妳甚至不了解他。」

　　明美：「那，妳又了解幽先生多少呢？妳和他認識的時間更短。」

　　「我……」志保頓了頓，「我別無選擇。」

　　做為志保的親姐姐，明美輕易分辨出志保聲音中那一絲慌亂，帶著笑意「哦？」了一聲。

　　志保自知瞞不過姐姐，有些羞惱地說：「我們不一樣！至少我們沒有……沒有……那個。」

　　想到此事，明美害羞的全身發燒，隔了兩秒才勉強囁嚅說道：「我們是成年人。妳們不是。」

　　志保臉上發燒，沒有答腔。

　　默默穿戴衣服，明美好不容易壓下羞意，勉強開口說：「妳真的認為傑森先生不好嗎？」

　　志保心裡五味雜陳，老實答道：「他很好，和姐姐很般配。只是……」

　　「只是？」

　　「沒什麼。」志保嘆了一聲。「我希望姐姐能幸福，好好交往，找到適合的人。」

　　「這點姐姐也是一樣哦。」明美溫柔的說。「我覺得，艾倫先生和幽先生都是正義善良的人，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志保問道：「傑森好像有不堪回首的過往，姐姐知道是什麼事嗎？」

　　「不知道……」明美說著，忽然「感應」到不尋常又熟悉的氣息，是組織的邪惡的氣息，同一瞬間志保也感應到了，姐妹倆默契的不再交談，小心將衣物穿戴好，掏出防身手槍不敢動彈。

　　內心不停祈禱，事與願違的，陰冷壓抑的氣息越發濃厚，不一會兒，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出現在廁所門口，緩步走進女廁。

　　「大男人走進女廁，不合適吧？」

　　一邊和艾倫聊天換衣服，一邊利用內力關注志保那邊狀況，幸而志保和姐姐以日文交談，我本意也並非偷聽，忽聽得外邊有異樣腳步聲，當那人一腳踏進女廁時，我身形一晃來到廁所門口。對方是一名成年的年輕男性，略顯瘦，高佻，有些肌肉，面貌帥氣，卻是揉合邪氣和陽光的類型，然而最醒目卻是他那身警察制服。

　　當然無論是警方還是黑衣人，對現在正逃難的我們四人來說都是敵人。他動作頓了一下，轉身打量我，眼睛微瞇，戒備中又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英文？中國人嗎？很年輕呢。艾倫‧布朗呢？」

　　聽見對方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我立馬後悔和他搭話了，猛地衝向前，伸指連點其周身大穴，眨眼間男子便摔倒在地。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男子有些驚慌，全身顫抖不已。

　　我沒有答話，男子嘗試挪動身子未果後也冷靜下來，他努力想讓身體恢復，卻不敢像剛才那樣弄出太大動靜，只是微妙的不自然的抖動。

　　點穴，又稱為點血截脈，屬於技術成份極高，實戰作用低的功夫。點穴首先要熟悉人體經脈穴道，每個穴位效果不同，從頭到腳上百個穴道繁雜難記，男女不同，高矮胖瘦也有差異，不是照著書死記硬背就能學會的。此外，點穴對真氣運用也得有一定的掌控力，否則戳下去一個血洞就不是點穴本意。

　　點穴用於出其不意，或是我強敵弱的情況，而且假如敵人身懷內力點穴就會失效，和幻想小說不同，肉是有彈性的，穴道自然也不會長時間封閉，有內力的人真氣會自行舒緩痠麻的穴道，頂多只有幾秒鐘不適，而沒有內力的人會有幾分鐘麻木，隨即恢復正常。

　　咯咯，兩聲極細微的聲響，回頭，見到志保和明美輕手輕腳將廁所門打開，露出一條縫偷看，見到是我才放心的走出來。另一方面，艾倫也走了過來。

　　「要走了。」艾倫說。

　　「那他……」

　　艾倫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從懷裡掏出手槍，我連忙退到宮野姐妹身前護著，砰的一聲，男子腦袋開花，紅的白的令我忍不住作嘔，志保緊緊抓著我的手，微微發抖。

　　「傑森先生……」明美弱弱的叫了一聲。

　　艾倫看向我們三人，表情無奈中又帶有一絲溫柔：「拜託，收起無謂的憐憫之心，他是職業殺手，很可能就是你們組織的，他能在第一時間跟過來表示實力不弱，先到女廁是打算先除掉妳們姐妹，目的明確，現在又看到他的臉和能力，不殺他會很麻煩。」

　　沉默一秒，明美吸了口氣說：「知道了，我們走吧。」

　　她快步走到艾倫身邊，志保看起來沒有要移動的意思。我將志保擁進懷裡，輕輕拍她的背。

艾倫：「我和瑪格麗塔是上班族，你們是實習生。走路速度不要慢，也不要急，其他人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四人一起行動太明顯，你顧好她，機場見。」

我：「知道了。」

艾倫帶著明美離開，過了幾秒，志保低聲說：「走吧。」

「還好嗎？」

志保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面色蒼白卻堅強的點點頭。

牽著志保快步走出廁所，相差不過幾秒鐘時間，艾倫和明美已不見蹤影，跟隨艾倫兩天，此時有種失去倚靠的感覺，不過我很快打起精神，畢竟人要學會成長。

「妳對演技有自信嗎？」我看向狀態不是很好的志保。

她瞥了我一眼：「不知道，你呢？」

我勉強笑道：「我在軟體公司當過練習生，只是沒穿過西裝。」

「哦？練習駭客嗎？什麼時候？」志保邊說邊調整呼吸，只是臉色仍然蒼白。

看了志保一眼，隱約明白她想用別的話題轉移注意力，靈機一動，我改用輕鬆愉快的口吻笑道：「前年的暑假。那時候我對程式一竅不通，甚至很排斥任何和程式有關的事情，轉機正是那次去當練習生。」

志保訝異的看了我一眼：「為什麼？」

「嗯？」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意思。「哦哦！因為高中教程式的老師很爛，然後那時候我脾氣也不好，討厭他，還牽怒到程式上，只要是程式就拒絕學習，結果把自己弄得一塌糊塗。」

「你脾氣不好？」

我訕訕地笑了笑：「以前稍微會讀書，自命不凡，就……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和同學打架，看老師不順眼，不寫作業，出言頂撞、翹課，都有。」

志保表情怪異的瞥了我一眼：「你說真的？」

「是的。這兩年脾氣才被磨得比較圓滑。我也不算壞學生，歸類起來的話應該是比較中二的類型，想找好學校，好成績的人一較高下，要求周遭同儕要認真向學，要求不認真的老師認真上課，沒什麼笑容，有點勢利眼那樣。」

志保：「和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

「是啊，勉強能算是因禍得福吧，我以前那副大少爺不食人間煙火的德性，真的人見人厭，我現在想想都覺得丟臉，還好現在……」